让我们聊聊古典音乐中的鄙视链

  很高兴近两篇文章有这么多人阅读，甚至是我极肤浅的写作。当然受到了一些批评，这是应该的，因为就写作的目的来说，不是为了使之形成有价值的文章，而在于就我所经历过的事件与记忆尚未完全消散掉的当下，把它们记录下来。如果说它们有一些仅存的意义的话，那就在于有许许多多，甚至数以亿计的人，在他们曾经年轻过，正在年轻，或将要年轻的时间里，只要他们的感觉还没有完全麻木，都会或多或少的和我的某些方面有共通的感觉吧。

  每天上午，在我完成例行阅读后，我都会带上耳机，牵着狗走去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吃冰激凌。我像一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孤僻的人，看着身着校服的男男女女也在那条街上与我擦肩而过，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们就是几年前的我，也是骑着电动车，空闲的时候徘徊在那条街上，仿佛人生的迷雾在当下的快乐中烟消云散掉。我也曾偶然听到身边的中学生们散步时聊到的那个永恒的话题：怎样主宰自己的生活，获得随心所欲的自由。而同伴的回答总是惊人的相似：你要获得经济独立作为保障。仿佛县城的年轻人陷入了一个怪圈，要想经济独立，在身边具有可操控性的事件中，仿佛只能成为商业社会或政治社会的傀儡：去做服务员，或在编制内的人。而对于已经开始着手面对这个问题的我，却并不慌张。问题在于中学生所说的自由，仅在于逃离刻板的教育环境，而并没有找到自己立身于世界的意义所在。

  今天亦是如此，与往日不同的是，由于昨天停电的缘故，冰激凌没有冻的很结实，刚打出来没多久就顺着蛋托往下流。由于没有什么想听的音乐，我打开网易云的日推，播放第一首歌。这是一首名为"明田川莊之"的比波普爵士乐作品，里边包含了铺垫着和声的钢琴，推动音乐进行的定音鼓和架子鼓，以及可以称之为夸张的情感表现与飘忽不定的声响与含糊的音符演奏出的高音萨克斯旋律。我很喜欢这首作品，它让我想到了穆特在演奏"流浪者之歌"时独奏的小提琴音色。美国作家凯鲁亚克就热爱比波普，他的文学作品被其追随者称为"就像其癫狂吹奏出的比波普萨克斯风，音符随着意识起伏流溢而出"，我在听这首作品时想到了凯鲁亚克在小说中描写的他对于比波普音乐的感受，作品的名字为"Airegin Baybrige Road"，推荐大家去感受下。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这首音乐，也不是谈论好的音乐作品，而是存在于社会中的音乐审美现象及甚至在审美中都存在的阶级倾向。

  我刚刚从某所音乐学院毕业，我没有在其中找到什么真心喜欢音乐的人。要么审美范围有限，囤居在自己的舒适圈内而无法对其他不同文化的音乐有认同感；要么仅限于熟知自己所学专业的作品。而以上两种人的数量，在音乐学院里算是音乐审美上层人士了，而大部分人仅了解他们表演的作品。之所以没用"甚至"一词，一是这种现象是一直普遍存在的，二是我不知道大家听到这样的描述会不会惊讶，抑或是早就习以为常。譬如：练习歌剧的学生仅仅熟悉需要表演的著名的歌剧选段，而对整部歌剧一无所知或只在选修课上听老师概括过，更别说谈论由歌剧带来的西方文明中的审美偏向了；练习钢琴的学生仅仅熟悉著名的钢琴曲，或者把著名作曲家和钢琴家的逸事，给其以简化的姓名或做成表情包用以看似很熟悉这一切，建立一个自我安慰的学术圈套，而一旦对这个圈稍稍扩展，他们的无知就显露出来了。

  同时在一些操习西方音乐的学生和老师中，还存在着古典音乐（或带有精英味道的称呼：严肃音乐）鄙视链，也就是说在他们的眼中古典音乐比其他音乐更高级，他们会以到现场聆听音乐会为荣，拍摄下庞大的穿着正装的交响乐团或著名演奏家，与宏大的金碧辉煌的音乐厅，甚至在普通人的眼中，也会以此为荣，有着相同的鄙视链。这些操习者们自恃为专家，而普通人很难接触，或听不懂古典音乐，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古典音乐鄙视链。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学习西方乐器的费用高昂；音乐持续的时间较长，很难静心聆听；内容深刻丰富，需要有背景知识；需要欣赏门槛与聆听习惯；远离生活；以及人们对此的认真态度与操习者的排外鄙视心理。以上无论哪一项，都或多或少属于那些拥有鄙视链心理的人群的心理，实则这一心理是他们在音乐鉴赏力上的浅薄暴露无遗。首先，无论哪种音乐类别，有大把的优秀乐曲。以上述鄙视链之理由来看，这几点也普遍存在于各个类别的优秀作品中，而那些持有鄙视链的人仅仅接触过古典音乐，大部分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投入进入。要想承认自己学习了几年甚至从小开始练习的乐器，到如今依旧接触不到音乐的精髓徒有其表是很难的，作为人的普遍心理是会对自己的过往赋予意义。他们只能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在每次以考试或毕业为由的演出前穿上礼服，仿佛自己就是艺术作品里骄傲的天鹅。

  可能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罢。即使每个音乐类别里仿佛都有鄙视链，人们喜欢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安居下来，但起初我对音乐学院的学生不能欣赏音乐这件事情，还是很惊讶的。他们无法放下自己曾投入的金钱和时间，在鄙视链上坐的更加稳固，以便失去自己的根基了。所以这篇文章，用以写来讽刺这种现象吧。

  如果我是好人，那么一定是满嘴胡话的。我恳求那些喜欢音乐的人远离音乐学院，喜欢文学的人远离文学院，喜欢真理的人远离理工大学，可他们能到哪里去呢？大概像我这样，当一个文化上的浮萍才是最好的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