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趋缓，这些夏季音乐节“求生欲”满满

2020年第一季度，新冠疫情全球爆发，重创大量依靠国际差旅和密集劳动力的表演艺术产业。随着剧场锁闭、航班缩减和演出取消，音乐会生活陷入空前停滞。每年夏季在欧美引领赏乐风潮、以文促旅的音乐节亦深受打击，老牌的拜罗伊特音乐节和美国几乎所有主流音乐节都宣布停摆。在艺术追求和政府管控间的缝隙中，一些音乐节以强烈的“求生欲”寻求出路，以灵活而不拘一格的形式让音乐节焕发生机。

卑尔根线上吸粉

卑尔根国际艺术节官网

一年一度的挪威卑尔根国际艺术节成立于1953年，是北欧地区最大的音乐及表演艺术综合性艺术节，其荣誉主席是挪威国王，凸显这一位于挪威第二大城市的艺术节的重要性。每年5月末，多雨的卑尔根会亮出珍贵的晴天，艺术节在围绕渔市和港口的多处历史建筑、博物馆和旗舰剧场格里格音乐厅推出多元化的内容，音乐方面涵盖歌剧、管弦乐和室内乐。

今年第68届艺术节由于挪威政府的社交距离规定而不得不于4月宣布取消所有线下活动。为了持续带动艺术节的热度，维持与听众的黏合度，展现艺术节历来在节目安排上的创意，丹麦籍总监安德斯·拜尔在短短一个月内重新设计了节目，推出了史无前例的纯线上艺术节，这在世界范围内也属凤毛麟角。

基于网络举办的卑尔根艺术节从5月20日举办至6月3日，共由60台演出组成，大量演出都在卑尔根的地标性建筑内录制，阵容以参演的230名本土音乐家为主。此外，过去两届艺术节录制的节目也上线播出。由于不能有现场听众，节目通过音乐节官网、社交网络和挪威国家电视台及卑尔根市属媒体转播，所有视频均支持30天内回放。少量活动在卑尔根市中心户外举行。

据来自艺术节组委会的数据，共有来自116个国家和地区的近45万人次观摩了今年的线上音乐节。其中有3成观众来自挪威国内，7成观众来自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其中以美国、德国和波兰为主。最受欢迎的三场节目包括开幕音乐会、鼓手埃尔纳·塞尔维克与卑尔根爱乐乐团及格里格合唱团的音乐会、挪威钢琴家列夫·奥维·安兹尼斯与奥斯陆爱乐乐团在奥斯陆录制的闭幕音乐会。

总监拜尔强调：“虽然说现场不可替代，但是把节目直接传送到人们的客厅也有优势。我们收到很多来信，许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前来卑尔根，他们都对我们表示感谢，也表达了在屏幕前观赏艺术节的兴奋之情。”

伦敦推“混动模式”

BBC逍遥音乐节官网上的节目预告

不妨把疫情期间的艺术节举办方式和汽车的动力来源做一个类比。纯线上的艺术节好比新能源汽车，走的是轻盈佛系路线；线下也就是传统类型的艺术节好比使用内燃机的汽车，马力强劲，动力十足；既推线上又推线下的音乐节好比油电混合的混动模式，拥有更高的科技含量，但在平衡和互补方面难度更大。

不是所有的音乐节都适合开启混动模式。线上线下并举的做法对于大型音乐节，尤其是那些拥有与生俱来的广播和视频资源，本来就对大量线下活动进行直播、转播和录播，甚至无线电、网络和电视台“万箭齐发”的音乐节更信手拈来。BBC逍遥音乐节便为个中代表。

逍遥音乐节以往的每场演出都会在其主办方BBC旗下的无线电三台古典音乐频道向全球直播，部分节目会在电视三套和四套播出，它们也会亮相在线播放器，针对英国用户在电脑及手机客户端全网输出。可以说，背靠BBC大山的逍遥音乐节，线上内容本身就是先发制人、扩大影响力的利器。

由于英国政府的社交禁令，逍遥音乐节主场皇家阿尔伯特大厅关闭，今年迎来125周年的逍遥音乐节便采取了“混动”模式。音乐节自7月17日举办至9月12日，新奇的开幕演出将在无线电三台和电视四套直播亮相，由英国广播公司旗下数支乐团及合唱团组成的350人的虚拟乐团将通过云演奏录制委约之作——伊安·法灵顿为纪念贝多芬诞辰250周年将其九首交响曲串烧而成的新作，随后每晚在电视、广播和在线播出过往音乐节录像。无线电三台会邀请听众选出他们最爱的逍遥音乐节演出，并会根据听众需求播放录像，用“点菜”方式呈现节目是在强化这一以低票价著称的“人民音乐节”概念。

按照既定规划，8月28日起音乐节预计重返主场，在最后两周献上全民狂欢，包括热闹非凡的闭幕音乐会。当然，音乐节能否重返主场，皇家阿尔伯特大厅能否按时开放，这张时间表最终还是取决于疫情。

缩水坚持做线下

欧洲大陆疫情的至暗时刻和防控措施都始于意大利，意大利重启表演格外引人瞩目。6月15日，意大利解封剧场，米兰的达尔维莫剧场卡着零点举行了解封后的第一场音乐会，由米兰重奏团演出了维瓦尔第《四季》。一周之后，拉维纳音乐节就开启大幕，成为意大利第一个正常举行的夏季音乐节，也可能是欧洲首例。

拉维纳位于意大利中东部靠海，圣马力诺以北。这座历史名城一度是奥托曼帝国除了君士坦丁堡以外的首都，也是东罗马帝国都城，拥有但丁之墓和八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大部分都和马赛克有关。1990年，指挥家里卡多·穆蒂的太太克里斯蒂娜在自己的家乡拉维纳创建了音乐节，穆蒂离职米兰和罗马之后这里也成了他在意大利惟一的家，这也正是为什么拉维纳音乐节能请到像小克莱伯和布列兹这样的大腕演出。而今年吸引万众目光的，则是音乐节能在邻居们的一片哀鸿遍野中照常举办。

今年的第31届拉维纳音乐节自6月21日至7月30日举办，开幕演出由穆蒂指挥“亲军”——创建于2004年的路易吉·凯鲁比尼青年乐团，在拉维纳露天的15世纪狮爪城堡献上一台音乐会，那里也是30年前首届音乐节开幕场地。选址既满足了户外演出的防疫需要，又向音乐节30周年致敬。250位有幸现场聆听的听众都佩戴口罩，并经过测量体温和实名登记等措施。

7月5日，创建于1997年的乐节招牌“友谊之路”音乐会将在萨列诺附近的历史名城帕埃斯图姆举行，由穆蒂指挥凯鲁比尼青年乐团演出贝多芬《第三交响曲》，票房所得将捐献给致力于改善叙利亚难民处境的慈善基金。

意大利邻国奥地利因为疫情趋缓而放宽了社交禁令，现场演出起死回生，这对今年迎来百年大庆的萨尔茨堡音乐节尤为关键。虽然音乐节不得不取消了5月由女中音巴托莉担任总监的圣灵降临音乐节，但重中之重的夏季音乐节得以在大幅缩水中照办，毕竟一个精致的百年店庆总比没有店庆要强。

原本规划的40天200场演出被缩减到30天110场演出，音乐节引以为豪的7部歌剧制作减少至两部，售票从之前规划的总共24万张锐减到8万张。音乐节主席拉布-施塔德勒博士在强调必须开办音乐会时，引用了已故古乐指挥大师尼克劳斯·哈农库特的话“人们在离开音乐会时会抱有不同以往的心境”，欢迎听众在8月1日至31日之间光临这座莫扎特和卡拉扬的故乡之城。

两部没有被砍掉的歌剧最大限度地复原了音乐节百年大庆的意义，以及其历史和光荣的基石。《艾莱克特拉》由音乐节三位创办人之一的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创作。莫扎特的歌剧是音乐节每年必演曲目，新版制作的《女人心》将由约拿·马尔维茨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出。另外5部歌剧将移至2021年演出。

除了驻节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客座乐团阵容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最高规格，包括长野健和奥地利广播交响乐团、巴伦博伊姆和西东合集乐团、别特连科和柏林爱乐乐团。钢琴家伊戈尔·莱维将在8个晚上以全套32首钢琴奏鸣曲向贝多芬献上生日祝福。

不降反升逆行者

安德里亚·马康指挥格拉纳达交响乐团。

疫情趋缓时，音乐节相继取消，转至线上或大幅缩水成为新常态。但有一个音乐节不仅照常举行，而且还逆行扩张，用令人瞠目的阵容开出让人简直无法回绝的菜单。这个神奇的存在就是创建于1883年、时断时续的西班牙格拉纳达音乐节。

今年1月，欧洲声名显赫的艺术高管安东尼奥·莫拉尔接任音乐节总监，便决心要将第61届格拉纳达音乐节办成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一届。虽受疫情影响音乐节险些泡汤，但在社交禁令逐渐放宽的大前提下得以喘息。一大批欧洲音乐节的倒下意味着很多音乐家尤其是独奏家夏季无处可去，这也给莫拉尔争取到星光熠熠的名单制造了无比优厚的条件。莫拉尔在15天之内就制作出了全新的音乐节节目，这在需要两至三年提前量的古典音乐界简直是奇迹。

音乐节从6月25日举办至7月26日，32天里的节目多达70场，双双创下历年之最。6月25日的开幕演出由安德里亚·马康指挥格拉纳达交响乐团，在格拉纳达大教堂演出莫扎特《安魂曲》献给疫情下的亡灵，做了现场直播。从6月28日起，参演的6位音乐家的音乐会都会在线播出，包括吉他演奏家佩佩·罗梅罗、小提琴家法比奥·比昂迪及古大提琴演奏家乔迪·萨瓦尔。

参演音乐节的音乐家共77位，其中60位也就是七成左右来自西班牙，17位来自其他国家和地区，5支交响乐团及合唱团均来自西班牙，凸显防疫下国际差旅的不易。但这并不能阻止寂寞了半年的巨星们纷至沓来。克里斯蒂安·齐默尔曼将首度从键盘上指挥并演奏贝多芬五首钢琴协奏曲，玛塔·阿格里奇、丹尼尔·巴伦博伊姆、格里高利·索科洛夫、伊丽莎白·莱昂斯卡娅、伊戈尔·莱维都会献上独奏曲目或协奏曲，光是钢琴家名录就让人雀跃不已。

虽然规模和节目都见长，但音乐节公布了一组数据表明，今年的预算为250万欧元，比去年的330万欧元减少了23.4%。也许疫情带来的不全是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