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牙签、左手抖颤 | 指挥的最高境界“无困点”
指挥,在音乐的王国里,他就是一统天下的国王。舞台上,他率领音符的千军万马,驰骋万里,直至人心。征服,是他的宿命。
素有“俄罗斯音乐沙皇”之称的瓦莱里·捷杰耶夫,昨晚登陆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在他小小牙签之下,究竟流淌着怎样的音乐魅力呢?
我们常常说,走,去听音乐会。现在我们要说,走,我们去看音乐会。
小牙签、大智慧
中国古典乐爱好者喜欢称呼捷杰耶夫为“姐夫”。亲切之余,充满了对他的热爱。不仅仅是对他指挥艺术的肯定,还有因为他不拘一格地、使用亲切“牙签”作为指挥棒。
在演出前,捷杰耶夫接受了《LuTalk东方城市之光》节目组的采访。由沪上知名主持人曹可凡担任主持。在“姐夫”和“爷叔”的对话中,笑声不断。姐夫说,有一次在纽约林肯中心附近的日本餐厅里用午餐,同行五人,其中有一位问,你们认为筷子也能作为指挥棒吗?捷杰耶夫回答道,当然。用完餐回到演出中心后,捷杰耶夫拿出了刚才放进口袋的筷子。
从现场观赏效果来看,筷子只能是个美丽的传说。捷杰耶夫要说的是,指挥棒只是形式,指挥者的智慧才是关键。一个指挥者只有练习练习不断练习,演出演出不断演出,几乎需要10年以上才可以做到指挥技艺的娴熟。
指挥,音符的舞者
与其他大部分指挥不同之处,还在于捷杰耶夫总是不安分地放弃指挥台。右手拿着牙签,左手动作细腻变化,甚至是略带些神经质式地颤抖。有时候他走进小提琴,有时候他离长笛更近了。在旋律趋于激昂的时候,他开始有节奏地上下跳动。
卡拉扬曾经对捷杰耶夫说,不要跳舞,因为你是指挥。当然,他说的是对的。捷杰耶夫表示,现在我还是经常会在舞台上跳舞。那是一种肢体的表达,我要让乐谱里每一个音符都鲜活起来,传达给乐团。通过乐团,将音乐中的情绪带给观众。
在音乐里看整个世界
捷杰耶夫说,卡拉扬总能带来,观众最想听到的声音。因此所有的观众都会被他吸引。指挥最大的任务,就是避免观众“不睡着”。那就要把抽象变成具象,变成五彩斑斓、千差万别的画面。
一场音乐会里,我们常常喜欢看指挥的忽凝重忽俏皮的变化多端、看钢琴家有时候热辣有时候天使般的着装和魔幻的手指、看乐团成员偶尔闲然自得偶尔全神贯注。甚至看观众席上举止乖张的奇人或是表情陶醉的观众甲。
而音乐本身的魅力在于,在它的语言里,我们或能欣赏到一幅小品画,或能领略一卷史诗画作。
德彪西《牧神午后前奏曲》
我多么想看到的是一个午后性感的梦。德彪西的这首曲子是诗人马拉美笔下的牧神所吹奏的洋洋曲调。“我的眼穿透苇丛,射向仙女的颈项……”一开始的管乐吹出营造暧昧的氛围,一切都在朦胧的背景中开始。在这种音乐的形态下,让人迷失于复杂而模糊的结构,却坠入一片层次丰富、细腻幽微的色彩中,一种诗意的情绪和意象被悄悄唤起。有人说,它让我看到了莫奈、塞尚和梵高。红色不再只代表鲜血,天空不再只有湛蓝。颜色可以重新被定义。音乐也应该如此。
然而在昨晚俄罗斯马林斯基的这版牧神午后前奏曲中,显然把牧神的欲望舍弃了,剩下来的是午后的潮湿、闷热和昏昏欲睡。对于这首曲子,长笛、竖琴、小提琴是需要些个人特征的。俄罗斯马林斯基乐团太着重于平衡、深沉的基调了。
门德尔松的A小调第四交响曲“意大利”
这首德奥系的曲子,融合了迷人的华丽感和庄严肃静的革命氛围。无论革命即将带给我们什么,我们期望的是过去的华丽,还是未来的平和。音乐带给我们或追忆或想象。
捷杰耶夫对于这个曲子的把握,或者说在乐团的特质下,中规中矩,总算让观众从潮湿的昏睡中走了出来。
肖斯塔科维奇D小调第五交响曲“革命”
D小调第五交响曲“革命”是属于瓦莱里·捷杰耶夫的,也是属于马林斯基乐团的。在这版“革命”中,我们甚至看到了绝望的表情、听到了哀嚎的声音。马林斯基用音乐语言既描绘了革命的壮烈和严肃,同时将嘲讽演奏地让人忍俊不禁。在最后的乐章里,小提琴丝丝入口,层层推进,由表及里地发人深思。
返场曲目:威尔第《命运之力》序曲
在“革命”之后紧随着是返场曲目《命运之力》,终于让人体会到属于马林斯基的声音:一种蕴含着哲学思辨的声音。这种理性思维要表现出德彪西的朦胧感,着实有些为难了。
开篇的连续三下铜管乐器吹奏扣开一场角斗,人们囿于现状,在爱恨情仇里的纠缠。乐曲最后叩开了直问天命的心门。
马勒说,我的交响乐不是交响乐,是整个世界。
音乐不抽象,它是最好的影像。在音乐中,我们会看到我们最想看到的东西。一个被自己定义的世界。